她们和他们·石家庄诗人诗选

诗歌杂志诗歌杂志 2021-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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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诗人诗选

◆ 郁葱

　后三十年

　　疼一个人，好好疼她。

　　写一首诗，最好让人能够背诵。

　　用蹒跚的步子，走尽可能多的路。

　　拿一枝铅笔，削出铅来，

　　写几个最简单的字，

　　然后用橡皮，

　　轻轻把它们擦掉。

骨骼

　　还是让它成为白色，

　　还是让它干净，

　　还是让它坚韧、有弹性，

　　还是让它与思想有一段距离。

　　还是让它有声音，清脆的声音，

　　还是让它硬一些，但不一定硬得过金属。

　　它还应该更简单、更理性、更有知觉，

　　有时，还应该能够流动!

　　让它冷寂，让它灼热，

　　或者就让它

　　折断!

郁葱，原名李丛。生于1956年7月，居石家庄。原《诗选刊》杂志主编，编审，河北省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郁葱爱情诗》《最爱》《郁葱抒情诗》等7部及小说、理论文章、电视剧等。曾获河北文艺振兴奖、鲁迅文学奖。

◆ 韩文戈

晴空下

植物们都在奔跑。

如果我妈妈还活着，

她一定扛着锄头，

走在奔跑的庄稼中间。

她要把渠水领回家。

在晴天，我想拥有三个、六个、九个爱我的女人。

她们健康、识字、爬山，一头乌发，

一副好身膀。

她们会生下一地小孩，

我领着孩子们在旷野奔跑。

而如果都能永久活下去，

国生、东升、锁头，云、友和小荣，

我们会一起跑进岩村的月光，重复童年。

我们像植物一样，

从小到大，再长一遍。

韩文戈，1964年生，居石家庄。出版诗集《吉祥的村庄》《渐渐远去的夏天》《晴空下》《万物生》《岩村史诗》《虚古镇》等多种，得奖若干。

◆ 孟醒石

灰烬

收拾旧物时，在一册泛黄的作业本上

我发现小学老师几行批语

笔迹蓬松杂乱，像麦秸堆成的柴火垛

早已彻底干透，点火就着

吓得我赶紧把手中的烟头摁灭

生怕老师从背后重现，拿我小题大做

那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在柴火垛里挖洞

把弹弓、飞镖、链条枪藏在里面

怀抱着港台明星画片酣睡

哪管老师满头大汗，四处找寻

那时候，我的胆量特别大

敢于从高高的房顶上，一跃而下

正是因为，我相信下面有柴火垛接着我

哪怕只剩，一堆灰烬

颈椎病

蛇有七寸，终生软骨病

我有颈椎，时常不舒服

即使是在头把金交椅上正襟危坐

也不如在自家硬板床上侧身平躺

此时，再没有比一个合适的枕头更重要的了

不能太软，又不能太硬

枕在上面，像种子埋进土壤

不能太高，又不能太低

梦境恰好被野草遮蔽，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要平躺在硬板床上，睡个安稳觉

让每个骨节充分舒展，不再相互抵触

让恩怨稍歇，矛头随北斗指向虚无

正如这静谧的黑夜，平躺在祖国之上

与民生息

她没有闪电，我不打呼噜

孟醒石，1977年出生，曾参加诗刊社青春诗会、出版诗集《封龙获鹿》，曾获孙犁文学奖、《芳草》汉语诗歌双年十佳等奖项。中国作协会员。

◆ 白兰

这一年

这一年我像一粒种子

我的腐烂或许是重生。

这一年一些人和事颠覆了我从前的认知

我学会了承受

一颗星在夜空中表演

就让它继续吧。

这一年我爱一些人如爱我的指头

他们是生活赠与我的火焰。

这一年我雪里送炭收留了一些苦难的人

我锦上不添花

那些虚如大雾的人我一边祝福

一边轻轻放下。

这一年啊多少流星从天空划过

雾霾挡住了它们美丽的曲线。

这一年明显老了

时间还将继续带走我的健康和容颜

可我还是激动地等待：午夜零点一过

星辰带着新一年的光阴

在我的睡梦中悄悄降临。

写诗

我迷上了这种排行断句

那些根植于生活星辰般高邈又闪烁的词义

草籽般轻微无法确认的疑问……

我爱它如此地爱它：30年痴心不改

找不到出口也不愿意出来

一直都想捉住一个词语不凡的气质

一直都在寻觅一首好诗奇妙的排序

文字扔了一大堆

有几个幸存的活在纸上。

这是我自己的荣耀：小若虚无大若江河

都可以魔幻出一个词语

平淡无奇的幸福在于内心永无止境的创意

多么想写出一首好诗——

它诞生于某一个事件某一个瞬间

带着我的血液慢慢凝结

像一株奇异的小草

在每一个春天里复活。

白兰，女，原名程岚，60年代生。著有诗集《爱的千山万水》《草木之心》，曾获河北诗人奖。

◆ 胡茗茗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我依旧

会爱你的衰老、形而上的丑

可我，再不敢拿出我的

多少人怀揣锦绣，行行走走

只有你，能与我十指相扣

这一扣，多少年少轻狂

多少快意恩仇

空瘪的外壳被大风扬走

靠着沉甸甸的麦秸垛，爱情

终究是一场反省和低头

在你之后，我形同走肉

或者，成为女人中的女人

有毒，有瘾，有小邪恶与大伤心

我们的女儿，嚼着我们熬出的麦芽糖

旁观我们走在各自救赎的路上

长大的她，还会相信爱情吗

多年以后

让我继续挨着你睡去

但是墓碑，却要和你相背

九年

我爱尽了天下锦绣

针的暴力，线的棉柔

这进进出出的重叠多么和谐

如果丝绸说不出口

那刺下去的疼，一定是女人的

多少浓云翻卷都放下了，而我

胸有化不开的墨团，只能

描摹山水，不会小娇娘

绣箍上尘土太深，九年前

绣上的一朵海棠，还张着小嘴

有着河北口音和体香

我被卡在其中，断成两截

爱过的身体何其辽阔

里面的部分，九年

外面的部分，九年

又九年

胡茗茗：女。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钟山》《十月》等及各种诗歌选本。出版诗集《诗瑜迦》《诗地道》等。曾参加诗刊社青春诗会，曾获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中国女性文学奖、河北省文艺振兴奖、台湾叶红诗歌奖、《诗选刊》年度杰出诗人奖等。中国作协会员。

◆ 苏小青

江湖

江湖不如茶壶

庙宇不如诗书

此生无意争执位子，自在山云

随性洋流，我梦中所求

春日听琴，嫩绿孵化一切颜色

冬日倚床，寂寞声来自风的慨叹

这些扩张到无边的实在

加剧我对幻象的憧憬

因此摄影，书法，绘图，摆动玩具熊

都归于虚无的事业

因此捕捉流星，采撷花瓣，收藏雨水

可以更好地负责生命

孤独冷却我什么，我便强韧

光影暗示我什么，我便敏锐

刀客馈赠我什么，我便自省

山水教育我什么，我便形成

迷雾

我为一阵虚构的声音哭泣

或者我从未听到什么

只是行走在昨天的路上

仿佛平日的天空中

突然落下一只巨鲸

划着波诡云谲的小船

我曾懂得，在天使的语言里

没有比诞生更值得骄傲

而今巨鲸落下，成为平日的城市上空

孤独而无声的迷雾

苏小青，女，合著《史说石家庄》《诗说石家庄》，诗作散见于《星星》《十月》《芒种》《诗歌月刊》《海燕》《诗选刊》等。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 曹魏

山洞

日出之前我发现了北部的山区

那里的山不算高

山脚下有很大的水库和成片的果树林

夜色里能隐约看到山的边缘

像一堆被遗弃的黑色巨兽肩胛骨

我决定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山洞

在其岩壁上刻画我三十年前的村庄

累了就睡上一觉

醒了就走出来

看那些僧侣和迷路的人在这里张望

果农已搬出山区，渔民络绎归来

我时常在山洞里思索关于糖与盐的历史

直到身上长了藤蔓或苔藓

那时我的豹与耕牛都已衰老

我把它们拴在洞口的一棵高粱上

这个山洞以前也来过很多人

他们的影子零零散散丢落了一地

据说山洞需要以影子充饥

否则整座山会在冬日降雪时坍塌

我认为，这是由一种兽语翻译过来的谎言

我总以为在找到山洞时能看见

里面有光源出现，日落之后

走不出山洞就在那里打扫

可是我发现，当我靠近群山之时

那个传说中的山洞并不存在

曹魏，1982年生，青年导演、诗人。现居石家庄。

◆ 李磊

焚香记

燃起一柱檀香，那抹浓烈的香气

钻进身体的每一个罅隙

我劝慰自己，静下来

放慢身体齿轮奔跑的速度，放慢想念

香气像带着利斧般，把心凿出一个洞口

虽然痛苦不堪，却使我豁然

我为洞口，安装了最结实的门

把你说过的话擦拭干净，放进洞里

那里最明亮，也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当我想和你贴在一起的时候，打开洞门

你，就在我身旁了

消耗的激情，强壮了今天的相爱

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筋骨也不再健强

纵然阳光相随，风

还是会穿透骨头

带给我们致命的痛

这香气竟使我迷幻了吗？依稀间

我看到在你心里也有一个洞

那是为了庇护落难的我

你找到能工巧匠精心修建的吧

因为你说过，想好好地在意一个人

想挑剔地爱她、想守护着她

何必在意追逐我们的是疯子还是流氓呢

洞门的钥匙，握在自己手中

你就是一首诗

我们和月亮相约，随着寒寂的北风

奔赴南国，也许会在雨中

也许是在雾里，我望见

迷惑的“困兽”那样苍白、那样凄苦的眼神

你说：放手吧

下一站是审判之后的法场

再不会有浩劫

登上逍遥楼，我似乎也有了感伤

不是对罪责的忏悔，不是对消失的期许

亦不是对死去的不舍

你说：诗歌是无敌的战衣

一些闪光的日子，就像灶台里烧红的木柴

等待重生

你把自己化作发情的大鸟，张开的双翅

足以包容两个轮回里，那些

不为人知的男欢女爱

你说：爱情的跑道没有终点

就像舞台剧上表演的都是梦幻

最后都会醒来

云层在变薄、在复制昨天

我们乘着铁鸟，盘旋、翻滚

就要降落在冰冷的巢穴

你说：归宿是秩序排列

天秤的砝码是审判的公堂

永不会偏移

李磊，女，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著有诗集《灰尘洒落在时光里》，作品刊于《诗刊》《星星》《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延安文学》《诗选刊》等及选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晴朗李寒

风景小令

我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深怀敬意——

在遥远的北方，玉米在生长。

穿过林间的小路上，

车辙中蓄满了晶亮闪光的雨水。

一缕阳光刺痛大地的宁静，

青色的远山扑进我的眼中。

整个世界

仿佛包含在一粒晶莹的琥珀里。

此时，起伏的山岗，

山岗上安静的树，

树林上面辽阔的天空，

正好有一缕缕浅薄的阴云飘过。

一个词，一个人

一个词，写下来，

就旧了

一个人，刚遇见，

就老了

有时一个词，

大山般压迫着我们，无法喘息

有时一个词，

可以轻盈托起我们，逆风飞行

一个词，

有时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一个人，

有时会在一个词中，虚度一生

有时千言万语，

难以描述一种心情。

而有时一个词，

就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

一个词与一个词相遇，

为何水乳交融？

一个人与一个人相逢，

为何水火不容？

几千年过去，

所有的词，都用旧了，

只有诗人

能够赋予其新生

晴朗李寒，诗人，翻译家。著译有诗文集多部。居石家庄。

◆ 天岚

霜降尘世

大地有盛景，人间有霜降

走得深入就会迷醉

华北平原的腹地

瞧这纱幔一样的凄美

来时，庄稼还是庄稼

归程，粮食已归仓

寒流打在咳喘者的后背

拾荒人燃起火堆

从石家庄到北京的高铁上

我看见大地如纸

纸上的霜，肆无忌惮地蔓延

爬上树梢，爬上屋檐

我看见了人间烟火

矮矮的村庄，晨烟弥散

村外的坟丘和草叶

在机械声的围剿下如履薄冰

我祝福又一次醒来的人

当你们再一次看见日头高升

我祝福那些屈身劳作

却已被泥土翻耕了的人

草稿

我在秋天改一首春天的诗

在黑夜改一幅白天的画

高大的梧桐已无法奔跑

深秋的天，加剧了它身下的阴影

我也无法奔跑，我已闪电击中

河水把我的鞋带进大海

草木一秋何谈沧海桑田

我就是那个把自己涂黑的人

天岚，80后，本名刘秀峰，出版著作《纸上虚言》《霜降尘世》《浮世记》。曾参加诗刊社青春诗会、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两岸青年诗歌创作会等。中国作协会员。

◆ 赵旗

不能让我的后背空无一物

化疗完了，我背着母亲从一楼

到六楼，母亲总会让我停歇两次

一次在二楼，另一次在四楼

母亲习惯伸出布满针眼的

左手，费力抓住栏杆

让我喘口气

背母亲上楼，后背总会有滚烫

的温度，和棉絮一样的肉体

背母亲上楼，感觉依然是母亲背着我

一个淘气的臭小子

走过贫穷的王宋村，走过黄昏的梨园

走过星光下的田野

背着母亲上楼，嗅到母亲的香

不，应该是无花果的味道

不，应该是麦子的味道

沉，但是踏实

现在我上楼，后背是空的

心里也空

脚下也空

乘着风辇追赶太阳

乘着风辇追赶太阳焚香沐浴

虔诚祈祷诵念经卷

在落日来临之前一扇大门开启

巨大的虚无赤裸着与我坦诚相见

把风抱得再紧一些

那些失散了千年的自由

树的肋骨被悲伤折断

血色湖泊被旷野的荆棘放逐

那些无休止的喧嚣终于没有了回音

走开那些断翅丑陋的红乌鸦黑巫师的

法器或者傀儡

我的心中不能是漆黑一片

走向神圣走向庄严走向祭坛

痛苦的牺牲在烟火中得到安息

麦田中的谷穗一颗颗收获一粒粒归仓

一双无形的手多么神秘多么温暖

赵旗，1976年出生，作品散见于《诗选刊》《星星》《绿风》《诗潮》等及多种选本。著有诗集《花开的声音》。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 宁延达

秋后的一天

太阳还在升高

窗玻璃就快化掉

秋天的正午倦意袭来

太阳放出亿万只懒猫

蜷在你身边

踢不走

推不开

风也吹不动

世界耀目

一朵花热烈的开了

一朵花不顾时节

花儿迟开

万物羞愧

太阳还在升高

升啊升

花儿尽欢颜

装作能够躲开

冬季的凄惨

飞翔的石头

我找到一块薄石头为它安装翅膀

然后侧身将它送往蓝色水面

当它轻盈地拍动引发一串涟漪

一种喜悦撞击了我心

但是如今天地又归于寂静

湖水吞了它

曾经多么耀眼

闪着光芒发出阵阵呼啸

的石头

我找出它塑造它

但我不能给它永远

宁延达，满族，1979年生，出版有诗集《大有歌》《风在石头里低低地吹》《空房间》《假设之诗》《魔镜制造者》等多部。

◆ 幽燕

办公室恋情

跟楼群上空的云朵聊一会天

跟格子间的游鱼谈一会地

从讨厌加班到主动加班

前一秒，楼梯拐角处拥吻

后一秒，两缕穿堂风，目不斜视

透明鱼缸假扮冷淡风

偶尔冒出一串粉红泡泡

被八爪鱼捕捉

不被允许的禁令

一对矛盾，两个病句

一个：风控、止损、防止被套牢

另一个：一认真，你就输了

一个城市人的悲哀

他吃饭、翻微信、打卡上班

在贷款来的房子里失眠

焦虑时，他有大于猫的瞳孔

“城市是势利眼，房价很无耻”

“真想去农村，种一亩地，盖一间房

呼吸草粪味儿的空气

晚上看流星划过夜空”

据我所知，他在城市长大

对蚊虫叮咬过敏

分不清镰刀和镐头

也看不出小麦苗和稗草的区别

幽燕，女，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诗作散见《诗刊》《星星》等及多种选本。出版诗集《诗的毒》《脸盲症》。《脸盲症》获“2019年度十佳华语诗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梁文昆

屠夫

提刀灌酒，腹部藏毒

早年间，因行走于

街巷，闹市，杀猪贩肉

贩皮，贩血，贩

骨头，而得名

无论寒暑，也不惧鬼魂，他杀动物

杀得

专注。

现在，他终于老了。

这个早年的屠夫

蹲踞在家，孤零零晒着太阳

风湿病上身

一副老骨架，终于显现出

动物的原型……

爱情

我看见过你。为你吃过

最少的饭，穿过最凉的衣。

我看见过你，你让我变成过红色

也变成过灰色，最后倒在泥泞里。

我看见过你所以你该早点告诉我

你没在意外事件中而是躲在

我旧外衣的口袋里。

哦，你是那么小气，从不给我预感

几十年来，看着我，趟过生活的深水

走向危险的人群。你看着我一次次痛苦

由纯洁变狰狞，而不给出

合理的解释。我多么傻呵，信你的美妙和

确定性，信你能驱走乌云和年龄的

衰老期，信你能让爱从狭窄走向广阔

所有幻想和天堂接近，人不为面包担忧

话语更接近内心。

我看见过你至今能想起你的模样——

你稀薄而又热烈地存在于远方或

空气之中，隐隐约约

抱我，亲吻我，又将我磨损。

梁文昆，女，喜欢猫，喜欢写诗。出版诗集《平衡艺术》等。

◆ 立杰

檀珠

截取断面。打磨光滑。

刻上和你的灵魂能对话的字。

你磨出了老茧。

这些珠子仍然走在自己的纹络里。

你的释义，你的安稳或

躁动，进家门时稍微的摇晃

都和它，无关。

它还是发散着母体的清香。

自由自在的呼吸

和整棵树给与它的，散落人间

并不为你的张弛，

你的心性而有它意

这才是它的根本。

或是被做成书架，做成房梁

做成木墩儿，做成门槛，做成门插

做成风筝的骨架，做成鸟的羽毛

做成你走向禅寺的台阶

做成宽大的床榻，做成窄长的戒尺

或其它。任何一种形式，

于它，都是无所谓的

刺

什么时候对于疼痛不再敏感

手上扎了一个刺

像一篇文章多了一个错误的标点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光阴轻悄的时候摩挲上去会疼

忘起来的粗糙让她疼的时候也会闭上嘴

隐隐的，钝钝的不知所措

痴痴呆呆的跟着这个人一歪一斜的跨过晨昏

一脚深一脚浅的陪着她去寻找快乐的事物

你瞧，她途经博物馆广场

会把披肩拢在怀里

俯下身来，把眼睛对准那些也在悄悄打量她的鸽子

它不属于这个肉体却慢慢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立杰，女，出版诗集《一个人的仙境》。文字刊发各类刊物，入选《星星诗刊》《诗探索》等刊年选，多次入选《诗选刊》年代大展、女诗人专刊等。文字收录各类版本。河北作协会员。

◆ 蒲素平

想一个人

一个人睡前，在内心的光里想一个人。

想了一会，约等于前半生的思念。

他将睡去，或者边睡边想。

这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啊，钟表一样准时，野草一样茂盛，野兽一样出没。

安置好所有不便安置的想念，多少东西要抛弃，多少东西要建构，多少东西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诋毁在赞美中趋于沉默，海岛在宁静中孕育生动，你啊，羞涩的面容里发着光亮。

你啊，在我的睡梦里发出无边的光亮。　　　

向日葵

如果向日葵的数量足够多，我就会陷进去，不知方向。

向日葵，看起来多么阳光的植物，每天扭动着柔弱的脖子，齐刷刷地冲着太阳。

我啪地一声，扯下一个向日葵的头，摘下它花冠一样的帽子，脱去它的包装，直接面对它的种子和它自己。

我来自民间，对民间的一切了如指掌，我用牙齿轻轻一磕，向日葵就投了降，就贡献出了它的种子和香。

这浩荡，无法阻挡的香，从山坡上蔓延。

我飞快地扒开一个又一个壳，整个排列整齐的向日葵溃不成军，就完成了它短短的一生。

没有谁盯着我，没有什么可以看见我的内心。

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过是一个游荡于旷野的人，一生没有方向，最终也会被万物淹没。

蒲素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诗歌研究中心研究员，英大传媒集团签约作家。作品见《诗刊》《中国作家》《文艺报》等，著有《唐诗的另一种写法》《一个人的工地》等多部，入选多种年度诗歌、散文诗选本，曾获河北省文艺贡献奖，河北省文艺评论奖、孙犁文学奖、贾大山文学奖特别奖等等。《一个人的工地》获2016年中国作协重点扶持作品。

◆ 李洁夫

突然想收起心好好去爱一个人

如果爱的细节是溪流

我愿意收集他们汇聚成河

我经历过的人生所有分支

在心的海洋汇集：爱情海里

唯有你我的汹涌、波涛以及

全部的希冀和美好！

你看

他们此刻安静如初！

菊花：我们当它是一个动词

想给你一张菊花做的床，在上面睡，四周都是花香。

——题记

请允许我把菊花当作爱情，或者说把爱情看作菊花。

请允许我当它是一个动词，一个满含爱意的待放姑娘。

请允许爱。允许爱情。允许憧憬。允许我送你

一张菊花做的床，在上面睡，四周都是花香。

请允许花香也是一个动词。允许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美好！

允许相思。允许歌唱。允许做梦。允许在菊花做的床上，不醒。

亲爱，你看，有了爱，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动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在我们爱时，菊花，阳光，季节，相思。

我们都可以允许它是一个动词。

——我的意思是说，在我们爱时，它们都是爱的影子。

我们爱，它们就动。不会静止。

李洁夫，中国作协会员、河北省文艺研究会副会长、石家庄市作协副主席、“燕赵七子”之一。曾任《女子文学》《女子文摘》《诗选刊》编辑等。现任《燕赵晚报》副刊编辑中心主任。著有诗集《诗，或者歌》《呼吸》《至爱》《时光碎片》《平原里》《我对这个世界的要求越来越少》《三色李》（合著）、《在河以北：燕赵七子诗选》等。

◆ 耿凤

我能做的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穿越森林来到我的窗棂

当你端着精致的早餐走到我的床前

金翅雀纷纷逃走，小兽乱蹿

我被你扶起，吃掉面包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往头上别一枚小雏菊的发卡

为明天不相识的人所需净化血水

黄瓜，胡萝卜，西红柿

事实上，我的胃只能消化这些

邻居家小女儿在我开门的缝隙里喊阿姨